生活与债务/命与债 电影-债务人生

三个原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因缘巧合相遇，最终变得比家人还要亲近，这就是整个故事，简单却深刻。

图为电影《无价》海报。

□陈斌

三个人，一部戏。电影《无价之宝》中，三个原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偶然相遇，最终变得比家人还要亲近。这就是整个故事，简单却深刻。

本片改编自韩国电影《保证》，除了保留基本剧情外，故事做了本土化处理，比如将故事移植到上世纪90年代东北国企改革的大背景下，斑驳的厂房、破旧的火车、泥泞的街道、阴暗肮脏的筒子楼……正处在深刻变革的前夜，离别与重逢、迷茫与茫然、蜕变与重生，宛如另一版《东北旧事》。

下层社会的三角债

故事从一桩错综复杂的三角债开始，石头，又名石振邦（张译饰），被国企下岗、不能生育、妻子离异、年老体衰等诸多问题困扰，无奈之下，石头和好友杨武（潘斌龙饰）开了一家小五金店，生意却一直不景气。

石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和杨武向社会名流宝哥借了一万元，大概是想创业。但他的朋友谢大勇也向他们借了同样数额的钱，这意味着石头和杨武并没有筹集到原始资本。在当时，一万元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巨款。故事的开头，谢大勇因为无力偿还债务，抛下妻儿“从世间消失”，石头和杨武则跳进了“火坑”。

和尚可以跑，但寺庙跑不了。石头和杨武追到谢大勇破旧的家，却没拿到钱，而是临时用自己的专业技能帮他免费修好了爆裂的水管。这两个底层民众当然想拿回钱，但善良的心让他们没有去威胁母女俩。两人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20世纪90年代，东北许多曾经繁荣的国企经营状况急转直下，大批职工下岗，很多人几十年平静的生活节奏一下子被打乱。石头和杨武就是其中的典型。一辆发出叮当声的破面包车成了他们最值钱的财产。贫穷确实限制了人们的想象力。知道谢大勇的妻子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石头和杨武还是带着被褥到她家等她，或许，他们只是想安慰自己。

虽然都是讲借钱还钱，但内涵却大不相同。石头向宝哥借钱是为了谋生计，而借钱给谢大勇是因为兄弟情谊，间接证明石头很讲义气。石头还钱很正常，而谢大勇的妻子王曼丽（袁晓旭饰演）则想尽一切办法筹钱，为了肩负起家庭的责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王曼丽虽然出身卑微，但并不卑微，骨子里有着不屈的韧劲。

《担保》里的讨债人游走于社会的灰色地带，而本片却隐藏了讨债公司，将债务来源锁定为纯粹的民间借贷。因此石头二人组讨债似乎也理所当然。原片中，偷渡女子即将被遣返回国，无奈之下将女儿托付给讨债二人组。《无价之宝》中，女子以出国打工赚钱还债为由，将女儿倩倩托付给石头二人组。

从剧情设计上看，我觉得原剧更吸引人，毕竟讨债人身上有一些社会底层的痞气，让后面的反转更加让人震撼。原剧里的小女孩被赋予了足够多的戏份，她的纯真成功感染了讨债人的铁石心肠。虽然这部片子也有这样的寓意，但石头还是主动出击了——他一直梦想着有个孩子。

结局似乎太完美了

在底层人物的演绎上，以小品演员出道的潘斌龙似乎比张译更加娴熟。饰演二爷的张建国这些年尝试过不少底层人物，有正人君子也有恶人君子，所以在这部影片中也显得游刃有余。张译这些年在影视剧中饰演了太多正面角色，正面形象早已根植于观众心中。这部影片中的石头虽然不是反派，但从讨债人的角色来看，似乎还是缺少了几分韵味。

追求完美是电影中常见的情怀。石头收下二爷的钱，把倩倩交给他，算是还清了债务。但二爷心怀不轨，把倩倩卖给了妓院里的落魄女子。石头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倩倩后，又面临新的问题：如何收养孩子。毕竟，他和倩倩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故交，没有法定的监护人资格。

本片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让王曼丽回来，虽然她还是没有钱，但她的出现让石头可以合法收养倩倩。王曼丽拖着病弱的身体，和石头领了结婚证，从而让石头有了合法养子的身份，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但她毕竟被病魔困扰，又深陷债务数年，早已解不开命运的绳索，她也不想给无辜的女儿再增添负担。于是，她用最简单的方式，独自扛走了沉重的负担，和女儿断绝了联系。

至此，收养倩倩的合法性问题得到解决，倩倩重生了。石头也重生了——他的身份变成了一个父亲。倩倩长大后，不负众望，成为了一颗耀眼的明星，名扬全国。对于倩倩来说，这当然是一个非常美好的结局。不过，比起故事，一个不算大的成功或许更令人信服。

另一个完美结局的，是二爷的剧情。在倩倩成名之后，视钱如命的二爷又蠢蠢欲动，厚颜无耻地来到她家，想多捞点钱。争执中，石头不慎失手，二爷被牛角捅死，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从观影体验来看，这个剧情确实很爽，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个剧情和本片剧情关系不大——在这之前，二爷因为拐卖儿童被判刑。

在电影《保证》中，小女孩长大上了大学，突然和继父失去了联系。故事中的矛盾是小女孩与继父仇恨的和解——她不禁将母亲的离开归咎于这个男人。在这部电影中，倩倩和石头之间的父女关系相对更加顺利。唯一的不足是，倩倩对石头父亲身份的真正认可似乎有些单薄。

谦逊而善良

本片中很多细微的细节都非常打动人心，尤其是对东北国企改革年代记忆深刻的观众。石头和杨武身为底层百姓，为了讨债，他们装作凶狠，但内心始终没有丢掉善良。他们确实闯进过民宅，但当发现面对的是一无所有的母女时，他们的言辞就软化了。

这是一个关于底层的故事。在王曼丽眼中，石和杨其实心地善良，值得信任，是送上门来的两根救命稻草，也是这个女人唯一能抓住的机会。对于石头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双向托付”，他接受了债主的请求，同时也在这份托付中找到了精神的寄托。

卑微，却善良。正是这份善良，赋予了石头无穷的力量。石头的一生并不如意，但债务人托付的小女孩，却让他那看似没有尽头的黑暗生活变得明亮起来，而这个孩子最终也成为了他一生的执念。他可以为自己省吃俭用，但对孩子却很大方。从日常的吃喝拉撒到对孩子教育的投入，他似乎从不吝啬。而且几十年来，五金店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足见石头的经济条件并没有多大改善。为了寻找被二爷带走的孩子，石头不远万里从东北到南方，再一路寻找，终于把孩子带了回来。

自从有了这孩子，原本无名无姓的石头突然变得强大起来。为了倩倩，他不再胆怯，成为倩倩成长的铺路石和守护者，也在邻里之间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年来如此默默的付出，石头才终于在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心中赢得了父亲的位置。善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