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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照片 | 石小兵

今日头条再次拓展了自己的边界。

证据表明，近一年来，今日头条在教育领域发展迅速，通过自主发展和外部投资取得了相当的成绩。更值得注意的是，其正依托资金和流量，进一步在横向和纵向上进行探索。

最新的公开消息是，今日头条将收购陷入困境的锤子科技的部分专利权，用于教育领域的硬件开发。此外，在过去的一年里，今日头条已上线三款教育产品，并直接投资了至少两个相关的教育项目。

2018年初，今日头条先是推出了内容付费产品“学好”；随后瞄准少儿在线英语赛道，对标新兴独角兽VIPKID，推出了gogokid，同样采用北美真人外教授课，在公交车、楼宇、综艺节目《爸爸去哪儿》等多个场景进行了大面积投放，还邀请了章子怡担任代言人；2018年12月，上线AI智能少儿英语在线教学平台“aiKID”。

此次被投企业至少包括以下两家：一是智慧校园解决方案提供商“小阳教育”，二是美国互联网创新大学Minerva。另有消息称，今日头条参与投资智慧教育服务平台“一骑作业”，并收购K12在线辅导平台学霸君的B端业务，但工商信息层面，两家尚未得到证实。

保密并迅速采取行动。

此前，在业界看来，今日头条与教育的唯一一次交集发生在2017年12月。

当时，今日头条举办了一场教育峰会，会议的压轴环节，今日头条创始人张一鸣和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在台上探讨人工智能与教育的未来。双方在讨论后达成共识，科技公司与教育机构合作是必然趋势，从而实现技术与数据的最佳结合。

仿佛有什么暗示似的。

投资热潮正赶上短视频。有权威人士向《中国企业家》透露，今日头条单单对GogoKid的投资就高达4亿元人民币。其决心可见一斑。

从早期今日头条在争议中突围，到抖音等明星产品的异军突起，张一鸣显然已经形成了独特的产品扩张逻辑，并不断将这种逻辑延伸、复制到很多领域，而且几乎都奏效了。但教育讲究默默耕耘、口口相传，被认为需要长期耕耘，高投入、大动作往往事与愿违。

张一鸣的挑战已经到来。

今日头条的创新逻辑

与同类产品相比，今日头条在教育业务的发展路径上有着巨大的差异。

今日头条做教育的逻辑是，在过去的产品运营过程中积累了一定的能力，所以决定复制到教育领域。通常教育公司的创业者，都是因为要做这样的教育生意，才具备这样的技术能力。

打个比方，前者相当于“我手头有的钱该怎么花”，后者相当于“我怎样才能挣到钱来买我喜欢的东西”。虽然两种行为的最终结果都是拥有某种东西，但背后的逻辑却截然不同。

创业七年来，张一鸣带领团队成功打造了不少爆款产品，除了今日头条、抖音，还孵化了火山视频、西瓜视频、动车网、皮皮虾等多家今日头条产品。

据调研机构QuestMobile早前发布的《中国移动互联网2018秋季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6月30日，今日头条产品总用户数已突破5亿，产品使用时长已占到中国用户上网总时长的9.7%，仅次于腾讯（47.3%）和阿里巴巴（10.4%）。

张一鸣非常重视人才，今日头条聚集了一大批优秀的产品经理和技术专家，在此基础上，今日头条沿着快速拓展的产品线，不断复制输出内容推荐引擎、智能分发技术、用户运营增长方法等核心能力，而这些核心能力也保证了其在落地过程中的快速产出和快速迭代。

张一鸣在演讲和采访中多次表示，谷歌在商业创新方面没有边界，希望今日头条也能如此。

在新项目的测试中，今日头条内部通常会采用AB测试的方式，同时开发和运营两款甚至更多的产品，快速试错，比较哪个产品更好。一旦某个产品的数据表现良好，就会接入今日头条的算法体系，并获得优先的资源。

目前，今日头条在教育领域依然延续这一策略。

根据天眼查提供的工商信息，aiKID隶属于北京比特智学科技有限公司，该公司由北京闪星科技有限公司100%控股，而闪星科技为其母公司字节跳动股份有限公司今日头条的全资子公司。此前，gogokid的注册公司也为北京比特智学科技有限公司，后变更为深圳市联盟互动娱乐有限公司。

gogokid项目负责人是今日头条高级副总裁张立东。张立东2013年加入今日头条，一直负责今日头条的商业化工作，是今日头条旗下北京字节跳动网络技术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张立东拥有8年记者从业经验，后担任京华时报编委、副总裁，是当时中国都市类报纸领域最年轻的广告总经理。

aiKID项目负责人为魏雄寒，他同时也是“好好学习”所属企业北京真鼎科技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工商信息显示，魏雄寒此前在今日头条旗下以今日头条技术总监、抖音创始人梁若波名义注册的一家公司担任高管。

百泽资本高级投资经理徐子伟认为，今日头条内部的创业氛围和不断试探公司边界的做法，其实和美团很像，就是在原有的核心能力基础上不断尝试新业务，让自己成为一个超级平台。张一鸣和王兴都是福建龙岩人。

徐子伟猜测，今日头条加速业务探索和流量变现，很可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上市做准备，毕竟进入二级市场需要更多的商业可能性，也需要更有说服力的故事。

为什么是教育？

周林是晓阳教育创始人，2018年初获得今日头条等多家资本机构合计数千万元A+轮投资，投资完成后，今日头条全资子公司山行科技持有晓阳教育2.76%的股份。

在周林看来，今日头条这样的巨头涉足教育领域几乎是必然的，因为教育是一个互联网化程度还比较滞后的行业，整个教育培训市场非常分散，好未来和新东方两大巨头即便加在一起，市场份额也不足10%。

今日头条投资的另一个教育项目Minerva是美国一所纯互联网大学，没有实体教室，而是投入巨资开发在线互动视频平台。Minerva的教学课程全部通过线上完成，据说录取率低于哈佛大学。在今日头条入局之前，Minerva已经获得包括标杆资本、好未来教育集团、涌金集团、真格基金等多家机构的投资。

晓阳教育瞄准的是教育行业互联网化、信息化的痛点，但在信息化领域耕耘20年的周林，却选择直接从B端，也就是公立学校入手。

周林留学美国，拥有美国特拉华大学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技术管理硕士学位。在美国创业期间，从事互联网信息教育平台工作。后来该公司被美国数字教育平台Blackboard收购，他加入Blackboard担任全球副总裁，负责中国区基础教育业务。

2014年，上海、浙江等地推出新高考政策，周林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2016年，周林创办晓阳教育，并收购了Blackboard Schoolwires在中国的全部业务。

简单来说，晓阳教育为公立学校提供ERP平台。周林选择从公立学校“排课”这个场景入手，整合全校师生的底层课表数据，从而以课表为核心打通考勤、教务、德育、评测、成绩管理、家校沟通等其他系统数据，掌握学校智能信息化的入口。

目前，晓阳教育已覆盖新高考政策实施地区的1000余所学校，其中包括成都七中、深圳实验学校等知名学校。

排课系统最核心的壁垒是底层算法模型。周林说，该系统其实和大学的选课系统类似，但难度比后者高出很多。本质区别在于，大学的课程安排没有那么紧张，师资和课堂资源丰富；而中小学师资和课堂资源有限，还需要实现学生的个性化选择，因此底层算法难度要大得多。“资源越有限，设计底层算法模型就越困难。”

小羊教育的底层算法模型与今日头条的智能推荐引擎在技术上形成互补：前者的核心是在有限空间资源中寻求多样性最优解的智能搜索系统；后者则利用神经网络系统、深度学习系统，根据用户行为进行智能推荐。

周林选择接受今日头条的投资，纯粹是因为觉得今日头条的品牌效应会更好，并没有在产品整合、人工智能技术等方面进行合作的想法。而且截至目前，这笔投资还处于财务投资阶段，并未产生任何战略协同效应。

对于教育领域的投资，《中国企业家》记者曾向今日头条询问，得到的回复是“因涉及公司的战略意图和方向，不方便沟通”。

在徐子伟看来，今日头条在教育领域的布局，推出像gogokid这样高度垂直细分的产品，是非常激进的。原因一方面是在线少儿英语赛道的价值特别高，另一方面这样的互联网产品在被VIPKID这样的产品落地之后，很容易标准化。“只有门槛太高，今日头条才会选择投资。”

徐子伟也认为，对于教育属性较强的互联网教育产品，“拿60分容易，拿100分很难”。

高速遇上慢速工业

2018年5月，当创业者李静听说今日头条上线了gogokid产品时，尽管他在这个领域已经工作了8年多，但他还是很紧张。

abc360和李菁创办的兰迪少儿英语均属于少儿英语在线学习赛道，兰迪少儿英语的业务和gogokid非常类似，都是采用真人外教授课。

不过，经过半年多的观察，李静发现，虽然是今日头条旗下的产品，但Gogokid的杀伤力并不大，“没什么好怕的”。

李静最初紧张的原因是，今日头条有巨大的流量池，而在线少儿英语培训的产品体系似乎门槛不是特别高。像今日头条这样的巨头挖走一些人，向他们学习，体量就会很快上升，很快就会超越自己。“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在线教育公司业务的核心是用户生命周期，即产品或服务本身能否吸引用户，用户体验到教学服务后能否留存，甚至能否通过口碑传播在周边引入新用户，从而在教学服务与用户流量之间形成正向循环。而今日头条为gogokid导流，只是很表面的一个环节。

据悉，兰迪少儿英语2018年付费用户数达10万，续费率达75%，月收入过亿元，其中非营销推广流量占比达70%。

在包括李静在内的多位教育领域创业者看来，今日头条的技术算法优势并未给教育行业带来快速变革，至少目前来看，其旗下的gogokid等产品还远不能与VIPKID相抗衡，甚至还没有进入第一梯队。

在李静看来，VIPKID在在线少儿英语领域的迅速崛起，给行业外的人带来了一个假象：在这之前，教育公司要经过十几年的坚持与努力，才能成长为巨头；现在大家都认为，只要像VIPKID一样，拿到足够的钱，就能快速成长，形成规模经济。“但往往很多人只能模仿形式，却模仿不到精神。”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明星投资人的强势推动，VIPKID的起步也恰逢其时，2016年享受到了在线外教“一对一”业务蓝海阶段的巨大红利。更重要的是，VIPKID成绩的背后是课程设计、师资管理、产品互动体验等全方位的运营能力，每一个环节都缺一不可。

李静认为，像VIPKID这样的在线“一对一”业务模式能否长期保持持续稳定的增长值得怀疑，包括VIPKID在内的很多公司已经开始探索“一对多”小班教学模式等更加多元化的业务。

此外，在线教育的商业模式与今日头条主要依赖的广告模式有很大不同。

今日头条、抖音等产品聚集了数亿用户流量，最终通过广告变现，品牌方买单，用户只需付出注意力和时间，而教育类产品则需要用户直接支付真金白银。

更大的问题是，教育产品的属性可能和今日头条一贯的算法模型相悖。

不少受访者提到，今日头条、抖音等产品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并占据较长时间的用户时间，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机器算法对用户偏好的挖掘，在此基础上不断推送大量美女、明星、段子等娱乐内容。但教育或学习很大程度上是反人类的，而不是偏好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在线教育同样需要培育，影响力巨大的今日头条系统或许已经进入了一个慢节奏、考验耐心的行业，它能耐得住寂寞吗？